「極短篇」乞丐。 @ 任孤行

寒冷的冬天裡刮著冷風，天空上佈滿白灰色的雲，明明是在下午裡卻冷到沒有人肯待在外面，行人都是用快速的腳程步行著，似是想要趕走身上的寒意，某座城市裡的某個公園裡，林道樹的小徑上有幾個石頭長桌，躺著坐著幾名衣服破舊的流浪漢。

大城市總有一座公園，而這個公園佔地又會非常的大，也會有流浪漢跟很多奇奇怪怪的人，都會習慣在公園裡停留，如果公園被趕走，就去火車站，火車站不行就去公用場所，這就是現代稱為流浪漢，古代稱為乞丐的一群人，他們的生態隨著時代改變。

在公園的石椅上有四名中老年男子，有人全身包著報紙蓋著紙箱睡覺，有人身體挺直坐在椅子看著天空，也有半躺著的姿勢、旁邊放著枴杖，總之為了保暖，他們各有各的辦法，面對經過路人眼神中，對他們的鄙夷看不起，他們也習慣了，並不是毫不在意，而是早就麻痺了，在他們過著這種生活時，就想到了。

「好手好腳為什麼不去工作，真是活該、死好!」一名中年歐巴桑蹓狗經過，似乎是住附近的住戶，臉露這些人真是垃圾的表情，他雖沒有說出來，臉上寫滿相同的字眼，好像這些人死光了最好，說完這句話就走掉。

唯一清醒的坐立的那名男子，穿著極為破舊的藍色工作服，像是某種工業所穿的制服，洗的顏色都褪色了，可是沒有見到任何的髒亂與污漬，還將長髮綁束成馬尾，全身上下都清理的非常乾淨，也沒有任何的表情，漠然的目光沒有集中。

過了數分鐘，一名穿著襯衫與牛仔褲的青年男人，提著四個便當與四瓶保特瓶飲料，朝流浪漢走了過來，他往那名唯一醒者的藍色工作服流浪漢的位置前進，那名流浪漢眼神透露奇異與了解的眼神，不知道察覺了什麼，又感到意外，但是他沒有先開口，保持警戒。

「這個請你們吃，另外我有幾個問題要請教你們，我是記者想訪問你們的事情，不知道大叔可以告訴一些相關的東西，要說什麼隨你們高興，我都可以接受，讓我能交差就好。」青年男人露出沒有侵略性的微笑，與友善的眼神。

「這邊可以坐嗎?」青年男人詢問著，工作服流浪漢連忙把自己的東西拿開，擺出請站的手勢。

見著流浪漢眼盯著自己手中的東西看著，青年男子就先拿了一個便當遞給他，再拿一瓶飲料打開瓶蓋放在椅子上，接著把其他的放到地上，然後流浪漢不說一句的猛扒便當，看來是很久沒有吃飯，還因為吃太急，喝了幾口飲料，不到數分鐘手中的便當已經吃完。

青年人沒有任何不耐煩，只是在旁邊看著他吃。

「年輕人謝謝你啊，我好久沒有吃過正常的一餐了，對了、叫我老陳就好，你如何稱呼」老陳拿出了手帕擦了擦油膩的嘴，而這個手帕也因為洗了太多次顯得破舊，但很乾淨。

「叫我小林就好，那我就單刀直入的問我想知道的，陳叔，你為什麼會在這裡，如果有不方便的地方，也能不說。」

「這也沒有什麼好不說的，想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可以說啊，只是從來都沒有人想要知道，因為他們認為我們是流浪漢乞丐，是社會上的害蟲啊，如果能消滅光就好，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，如果有家可以待，誰願睡路邊，我們都有不同的苦衷，你說是吧，小林」老陳喝了一口飲料，小林則是扮演著一個很好的聽眾。

「我呢、以前是一個經商很成功的大老闆，這很好笑吧、哈哈，現在怎麼變成這個德性」老陳透露一個苦笑「賺了錢就四處揮霍，有時候上酒店一天就花了十幾二十萬，也不管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，只有我高興的時候才給家用，可是就在最成功的時候，炒股票賠光所有的資金，在債台高築的情況下，能賣的東西都賣了，只能夠登記破產，老婆跟我離婚，取得孩子監護權，上一次見到他們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。」

談興大開的老陳，似乎是很久沒有人跟他正常的聊天顯得非常的興奮，這時那名拿著拐杖一拐一拐走過來的老人，他穿著由黑變灰的外套跟看起來不是是啥的褲子，因為太髒早就失去原樣，接著由老陳拿給他一個便當加飲料，拿到旁邊的椅子吃了起來，吃相跟老陳有得比，也是一下子就吃得乾乾淨淨。

「我在旁邊有聽老陳說了，叫我老好，既然吃你一個便當啦，就說吧，反正我們既然過著這種生活，也早就不在意了啦」他講話粗勇有力，體型也頗壯碩，只是兩隻腳一跛一跛的「人家說啦，好漢不提當年勇，我就提一下啦，想當年、我也是紅頂的泥水工人，一個月最少收入十幾二幾，日子過的還不好，只是一直沒有娶老婆，現在想起來是好事啊，不用拖累別人。」

小林拿著錄音筆，記錄他們所說的，只是點頭默默的聆聽。

「後來一次不小心，從工地的三四樓摔了下來，就此我的腳就廢啦，為了治好這雙腿，也花了我的錢，也沒有工作收入，那工頭又跑了，最後我只能收拾家當，離開我租的房子啦，沒有幾個月就過著現在的生活啦，現在算算也已經快要二十年啦。」他看似毫不在意的說著，眼神卻閃爍著悲傷。

「至於他厚，因為酗酒打老婆又打兒子，最後受不了他就離家出走啦，剩下來的就不用多說了，他現在還在宿醉呢，每天到處撿酒要酒來喝，過著沒有一刻清醒的日子，這個也是自作自受啦」他指了指那名用紙箱加報紙包覆著身體的中年人。

「那個喔，真是可憐人，他全家被火燒死，他受不了打擊就變成現在的樣子，每天待在這個公園不動也不說話，聽說這是他的小女兒生前最喜歡來的公園，要不是我們幾個，加上他以前的鄰居跟朋友，還會來照顧他，他早就死了」老李代替老陳回答，剩下的那名中年男人，只見他的眼神空眼，黑眼圈加上深陷的眼窩，枯瘦的外表，簡直就像活死人。

「我會常來看你們的，還有帶吃的」小林帶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，雖然知道這是他的工作，卻無法忍住情緒。